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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聲還在嘩啦啦得響個不停，厚重的陰雲吸收了充足的水分沈甸甸得壓在上空，整個並盛醫院也如同這夜色一般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

病房外的腳步聲走走停停，像是一個又一個的錘子，敲得綱吉腦仁裏突突直跳，鉆心的疼開始慢慢滲入神經，這讓他幾乎不能好好地思考。

他又擡頭看了一眼病房裏躺在床上的藍波，卷發男孩安靜得躺在病床上，以往聒噪無比的聲音悉數消失，只剩下氧氣罩裏淡淡的霧氣還昭示著他生命特征的起伏。

——啪啦！

一道炸雷響徹在窗外，原本暗沈的夜色瞬間亮若白晝，照亮了沢田綱吉陰沈不定的臉色。

在刺眼的白光之下，少年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顯示出了病態的蒼白。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身後站了很久的柚子終於忍不住開口，細長的眉毛微微蹙起，“明天還要進行修煉……”

如果一直在這裏耗著也不是什麽好辦法，更何況藍波的傷勢並非一朝一夕就能痊愈。在這裏苦等也無濟於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柚子的錯覺，她總覺得現在的綱吉狀態有點不對勁。

“我是不是很差勁……”少年低沈的聲線多了一絲沙啞，他直直得看著病房裏的人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居然把藍波這麽小的孩子牽扯進來，而且還讓他受了這麽嚴重的傷……”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答應reborn就好了，如果一開始就沒有什麽所謂的彭格列十代目就好了。

明明不想踏進這樣的世界，明明只想要守護大家而已。

為什麽總是一次又一次得引導身邊的人陷入危險？最糟糕的是想要保護的東西……最終什麽也保護不了。

所有的承諾，信念——

都不過是可笑的笑話罷了。

“有空擔心他的話還不如早點回去修煉，”身邊的reborn罕見地沒有諷刺他，“你要知道接下來的對戰將會一直都這麽殘忍。”

“那我為什麽要戰鬥？！”緊繃的弦在一刻崩斷，沢田綱吉終於忍無可忍地沖著reborn大吼，寂靜的走廊裏回蕩著少年失控的聲音一波又一波得沖擊著他的神經，讓他原本就不怎麽清明的頭腦更是混亂不堪，“我說過吧！我不想當什麽黑手黨！更不想當什麽彭格列十代目！是reborn你一直自說自話非要拉我進來，結果遇到了這群人還把大家都置於這樣的境地！就算是修煉……就算是修煉我根本無法贏得了XANXUS！reborn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

大聲得說完這一切，綱吉氣喘籲籲地躬身扶著自己的膝蓋，像是終於把一直以來堆積在心底的壓力傾瀉出來。他額上的涔涔冷汗沿著臉頰流下，顯得那張臉更加病態。

“事到如今你說什麽喪氣話。”reborn低聲呵斥，試圖讓他的頭腦冷靜一些，“到了這個地步就算你想後退也無濟於事，除非你贏，否則XANXUS只會把你連同你的夥伴一並抹殺！”

“可我根本無法戰勝他啊……”綱吉痛苦的蹲下身子，低聲嘶吼的聲音猶如困獸，“那個人那麽強大，只是憑我的話……”

“不管你怎麽做，你現在面臨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走下去，直到贏了這場指環戰。”reborn不理會他的抱怨，保持著冷靜自若的態度沈聲答道。

說完這一切他深深得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少年，一雙漆黑的眼珠裏究竟回蕩著什麽情緒連柚子也無從知曉。旋即他轉過身，只留下一個冷冷的背影丟給身後陷入絕望的少年，漸漸遠去的背影在醫院的走廊裏最終縮成一個點。

一早跟著過來的獄寺和山本之前也因為各自的原因而回家，畢竟臨近深夜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義。只有沢田綱吉說什麽也要呆在這裏一直看著藍波，執著而倔強地任誰勸也不管用。

柚子放心不下，也只好和他一起呆在醫院。

夜裏的溫度偏低，尤其在醫院這種地方僅是進來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陰冷氣息。柚子出門的時候只穿了一件單衣，如今已經到了半夜微涼的風吹進來讓她的皮膚上附著了一層涼意。

然而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擔憂地看了一眼坐在身邊垂頭不語的少年，棕色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眼睛讓柚子無法看清裏面的神色，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緊抿的嘴角和僵直的下巴。

他的心情並不好，甚至可以稱得上糟糕。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可以在這裏看著的。”柚子擔憂的看著他，微微側過身子靠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不用。”綱吉疲憊的搖搖頭，只覺得腦子裏全都亂成一團讓他連動都不想動。

柚子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直覺告訴她現在的沢田綱吉很不對勁，或許是因為下雨的原因，少女的直覺比往常變得更加纖細敏感。

“啊啦，阿綱你怎麽了？”溫柔的女聲打斷了少女的思緒，她擡頭看到沢田奈奈正一臉擔憂得彎腰看著坐在椅子上渾身散發著低沈氣息的少年。

綱吉擡眼，看到自己的媽媽楞了一下，不明白為什麽她會在這裏，“為什麽媽媽會……？”

“啊啦？”沢田奈奈歪頭，眨眨眼解釋道，“是reborn君告訴我藍波受了傷不得不住院我才趕緊過來的，真是的……阿綱你們也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讓藍波從樓上掉了下來……”

聽著母親絮絮叨叨的念叨，以往還會吐槽的少年面對reborn編出來的理由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嗯、嗯……辛苦媽媽了……”

“嗯……？”滔滔不絕的女人停下了叨念，望著少年好奇地把手伸過去，“阿綱今天很不對勁啊，哪裏不舒服嗎？”

綱吉偏頭躲過了奈奈的掌心，勉強撐著自己的笑容，“沒事啦，媽媽……你快去照顧藍波吧。”

聞言女人又是狐疑地看了好幾眼自己的兒子，一雙溫和的眸子裏怎麽也不像是安心的樣子。見狀柚子適時得出聲分散了女人的註意力，“抱歉奈奈阿姨，”少女雙手放在身前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我想學弟只是稍微有點擔心藍波君，畢竟沒看好他是我們的責任。”

奈奈了然得點頭，“這樣啊~”旋即露出一個溫婉燦爛的笑容，對著綱吉安慰道，“嘛~並非全都是阿綱的責任呀，下次註意就好啦，醫生不是說沒事了嘛。只要好好休養幾天就可以了。”

“打起精神來喲，阿綱~”

沢田奈奈的一番安撫讓綱吉寬心了不少，最起碼一開始渾身縈繞的那股失落的氣息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強烈。柚子安靜得站在一側不說話，心想，

母親的存在果然能令人感到無比安心呢。

沒多久沢田奈奈就提出自己去照顧藍波讓柚子和綱吉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柚子也答應了對方會及時回家這才讓奈奈放了心。送走了女人之後，柚子站在原地輕輕松了口氣。好在綱吉的媽媽是一個有點天然脫線的女人，就算編造的理由再不靠譜都能接受。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這些還是太過溫柔而忽略了其中的詭異。

大概也多虧如此才能讓沢田家光多年彭格列門外顧問的職位得以保密不被洩露吧。

——有這樣一位妻子和母親，沢田家光和沢田綱吉還真是幸福呢。

“既然奈奈阿姨來了，我看你也最好休息一下，好嗎？”柚子湊近了綱吉，語氣清淡的勸說著還在別扭的少年。

“……”綱吉沒有出聲，維持著垂頭的模樣坐在那裏。

無奈，柚子只好伸出手打算強拉著他去休息。不曾想剛一碰到少年皮膚就被上面灼熱的溫度嚇了一跳，好似一片火舌舔舐著她的皮膚。

柚子趕緊摸了摸少年的額頭，上面的溫度和手上相差無幾，都是燙人的炙熱。

“你發燒了。”鎮定地下了結論，少女毫不猶豫得把自己的手從綱吉的額頭上離開站起身，“我去找醫生來。”

不料綱吉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生生阻止了她要離開的腳步。

“學姐，別走。”

因為發燒的原因，綱吉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似是有撒嬌的成分。柚子無奈得掰了掰少年的手，結果發現他的手勁大的驚人，根本就掙脫不了。

“聽話，綱，”換了更為柔和的語氣，柚子輕緩的語氣摻雜著篤定，“我只是去找醫生，馬上就回來。你現在在發燒。”

然而綱吉少年卻是鐵了心不讓她如願，稍稍一使勁就把柚子拽到自己的身邊，一把摟住對方把頭埋在少女的腰際，悶悶的聲音聽得柚子一陣陣地無奈，“不要，我要柚陪著我。”

任性的少年不依不饒，緊緊得環繞著少女的腰身動也不動。

察覺到少年的脆弱，柚子心裏有些焦躁，她現在必須要把醫生找來，因為不退燒的話恐怕會引起更嚴重的病癥，到時候只會更加麻煩。可是綱吉這幅樣子……

想了想，她輕輕把手覆蓋在綱吉的頭上，任憑棕色的發絲從指間流動“那我陪你一起去找醫生好不好？”清淺的聲音宛若涓涓細流融到少年的心裏，讓他叫囂著疼痛的神經緩和了不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別擔心。”

半晌，感受到少年輕微的點頭，柚子才松了口氣趕緊拉著對方站起來朝最近的醫生值班室走去，一路上少年的步伐顛三倒四，明顯是燒糊塗了的節奏。又氣又急的她無奈之下只能緊緊地扶著對方的身體防止他跌倒，不遠的距離硬是給拖得走了好幾分鐘。

好在最後他還是躺在了病床上，並且打了一劑退燒針。

“明天應該就沒事了，有什麽問題再找護士就可以了。”留下這句話，值班醫生就離開了病房，只剩下身後不斷道謝的少女還有躺在床上臉色潮紅的少年。

退燒需要一定時間，剛打完針至少也要半小時後才能起作用。

嘆了口氣，柚子搬來小凳子坐在病床的身邊守著綱吉，時不時為對方掖一下被角防止受風。

如此折騰下來原本還泛冷的身體慢慢回溫，坐在暖融融的病房裏柚子居然還覺得有點發熱。

“唔，藍波……”床上的少年皺眉喃喃自語，緊閉著雙眼似乎極為不安。

聽到了他的呢喃，柚子不禁伸出手指，微涼的指尖觸碰到眉心輕輕地揉著，直到綱吉完全舒展開眉頭平穩地睡去才離開。

沢田綱吉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境，裏面嘈雜聲一片，很多很多的畫面像是電影一樣一幕幕得從眼前劃過。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身邊，認識的，不認識的，喜歡的，討厭的，害怕的，恐懼的……那些聲音全都融在一起交織成令人煩躁不安的交響曲。

嘰嘰喳喳讓人簡直鬧心死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裏像是無數根木棍不停得攪拌著脆弱不堪的神經，一陣陣的疼痛從腦袋裏不停得散開，仿佛平靜的湖面上一波又一波的水紋不斷激蕩。

——啊啊啊……真的好想全都發洩出來……

這樣的念頭一經冒出，少年的額心便感受到一股清涼的觸感，讓他想起了覆蓋在冰雪之下的清泉。心中的抑郁漸漸被壓制，擾人的夢境也失去了令人壓抑的聒噪而變得沈寂。

萬物無聲，時間都被刻意的遺忘到身後。

他猛地睜眼。

雪白的天花板和墻壁一瞬間刺激了綱吉的眼球，周圍的空氣裏始終飄蕩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沁入鼻腔讓他心情平定了不少。

所以，他這是躺在醫院裏？

緩緩地坐起身，身上潔白的被子從肩膀處滑落，他這才看到身旁還坐著一個人，柚子一只手撐著下巴在病床上，另一只手還緊緊抓著綱吉的手防止他發出什麽動作自己不能及時察覺到。

此時因為沢田綱吉的起身那只手微微蠕動了一下，水野柚子驀地從夢裏驚醒。

睜眼就對上了對面的人那雙棕色的眼睛。

“綱……？”腦子不甚清明的少女還未反應過來，直到沢田綱吉看到她迷糊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她才猛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你醒了！”她趕緊起身，一只手朝著少年的額頭探去，確定了對方已經退燒後才徹底放心——看來藥效已經起了作用。

綱吉無奈得抓過那只手，不好意思得笑了笑，“抱歉，學姐，好像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不過我已經好多了。”

少年溫潤的眼睛裏像是溢滿了清茶，頭頂的燈光被揉碎飛進他的視線裏，嘴角還帶著令人安心的溫柔。

被綱吉這樣毫不避諱的直視看得有些臉紅，柚子慌忙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裏奪出來，聲音也變得不連續，“咳，沒、沒什麽好麻煩的……”

少女罕見的羞澀和尷尬讓綱吉心情好了不少，他愉悅的勾起嘴角，原本陰郁的心情一點點轉晴，“嗯，我知道。”

只要他知道，她一直陪在這裏，就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w=小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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